同一家医院里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走进了记忆科医生吴越的办公室。
“有个病例你看一下,”他边说,边将一沓打印纸塞到了吴越的手里。
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一脸疲惫的顶尖脑科医师只有26岁。
“这个是……”吴越翻阅着手里的纸张,由于他妻子X的症状,他觉得纸上的每个字都像漂浮在空中。X得了脑癌。而眼前的这位凉,既是吴越的好友,也是X的主治医师。吴越强打精神 ,勉强看清了一个奇异的词——记忆蒸发。
“这是什么?”吴越转过头,对上了凉一脸无奈的笑容。
“记忆蒸发——”
“所以那是什么?”
“字面意思,就是记忆在不断地消失,就像——蒸发一样。”凉打着手势。
“那不是失忆症吗——”吴越不耐烦地甩着手,手上的打印纸哗哗作响,就像是一个开到最大的水龙头发出的白噪音。
“不,并不是——”凉淡淡地安抚他,“她的大脑没有什么问题,不,应该说没有任何问题——”
吴越疑惑地听着,示意他说下去。
凉清了清嗓子,“出问题的,应该是记忆其本身。”
记忆本身——这个词极其蛮横地冲进了吴越疲惫的大脑。他努力的不去思考,但意识却依旧绕着它飞快旋转,仿佛一根磁铁边按磁场分布的铁屑。
这是个从未见过的病例。
换句话说,肯定有什么见所未见的事情正在、或者已经发生。
“记忆本身……嗯……记忆本身……”吴越不安地甩甩手,却又忍不住将病例又翻了一遍。
是个和X一样棘手的病例呢。
“上头派了这个任务给我,他们好像一心想从传统脑科的角落来解决问题……为此还拨了一大笔奖励金……现在X的病可能需要很多钱……而且我觉得,应该只有你能帮助她了……当然了,这只是个感觉,毕竟谁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救她。”
“你这可是甩了好大一个锅给我啊”吴越打趣道。他深深地感谢凉,这个机会应该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,特意留给自己的。
“彼此彼此,”凉说,他看了一眼X病房的方向,安慰道:“别担心,我会救她的。”
两个疲惫的家伙相视一笑。
“走吧,久违地一起去喝杯咖啡,正好吃早餐。”凉这么说着,两个双眼充血的家伙穿着白大褂走出了医院大门,去向外面渐渐开始嘈杂的城市。
之后,得忙起来了——他们这么想着。
离医院两个街区远的商业街的角落里,有一家咖啡店。这是一家很传统的店铺,有种十六世纪时丹麦颁布咖啡禁令时期的地下咖啡馆的味道,现在是早上六点半,而这家店开门似乎已经有一会了。可能这个世界逼迫着某些人进化出来昼夜颠倒的作息时间,这家店可能也为此而存在。
“一杯美式,你呢?”凉问,“和以往一样要最甜的吗?”
吴越点头默许,他们真的是待在一起太久了,他们互相之间都有着一种医生对病患之间细致入微的了解。
“我要一份熏肉,再给这家伙来一份’燃烧的爱’。”吴越笑着点单,他不由自主地开起了以前的玩笑。跟凉在一起时他感到异常的轻松,仿佛一切都有了好起来的希望。他回想起还在学校时,凉曾被建议去攻读心理咨询系,他的确有这样的天赋,像是能消化所有负面的能量。[注:燃烧的爱——丹麦菜名,是用土豆泥,培根肉和洋葱制成的。这里被已经结婚的吴越用来捉弄单身的凉]
凉拍了吴越一巴掌,既像是对这个玩笑的回敬,也像是对吴越重新恢复精神的祝贺。
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。
“其实啊——”每次来都时候凉都会开始这样子滔滔不绝:“其实在十六世纪呢——咖啡馆是和酒吧类似的场所呢,阴暗、潮湿、打架、寻衅滋事……并不是和现在的那些优雅的地方一样,用来给小情侣们约会……”
现在这个时间店里没有什么人,所以凉旁若无人地说着。他发出的白噪音反而造就了店里沉静的氛围。
吴越等着上菜,他支着手肘打着瞌睡。凉的声音突然停止了。等等,不只是这样,好像一切声音都停止了。吴越的耳畔一下子完全安静下来,寂静得使人害怕。
吴越猛的睁开眼睛,他的眼神慢慢变得不可置信——不只是声音,一切都停止了。凉的咖啡杯斜举到嘴边,但没有一滴液体掉下来。
吴越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似的,他挣扎着想要喊叫。
不知怎么的,下一个瞬间世界就恢复了正常,吴越一下子撞到了桌子上,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撞击声。
“你在搞什么啊?”凉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。
“……睡傻了吧……”吴越揉着下巴。
“啊,真是难得的天气呢——”说话间,一个穿酒红色休闲西服的家伙走进店里,大声地打破了沉静。他比凉还要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,像是某种喜剧脱口秀表演。
“爱尔兰咖啡,要冰的。喔——老板——这是今天的特色菜嘛?哦?每周这个时候都半价的吗?!哦哦真是不得了——”比起说话,这家伙更像在表演。吴越这么想着。
这家伙戴着副金丝眼镜,胡子刮的很粗糙,这倒也符合他一大早就开始喝酒的形象。要是他再拿一根胡桃木的手杖,吴越简直都要以为自己跟着这家店一起穿越回起迄年代去了。
[注:爱尔兰咖啡是用威士忌与咖啡一起调配成的饮料,所以吴越才说他从大白天就开始喝酒]
那个豪放的家伙熟练地松了松领带,瞥了凉一眼,便径直往这里走过来。
这会吴越他们的食物已经端上来了,凉好像也看见了那人。
凉瞬间把他方才絮絮叨叨的轻松神态收了起来。他不动声色,但吴越注意到他偷偷藏了一把餐刀进袖子。
“诶亚诶亚,年轻的医生们——”那人浮夸的向他们问候,好像生怕他们听不到似的。“能不能借我一只钢笔呢?”他边说着,却好像是很随意的将凉手边的餐巾碰到了地上。
他弯腰去捡,抬起身来的时候,他极尽所能地压低声音,对着凉耳边说:“你的外套口袋里有支钢笔,不是么——”
“你想干什么?”凉同样压低声音问。他的手腕不自觉地颤动着。他攥紧了那把餐刀。
“啊啊,真是抱歉碰掉了您的餐巾。”那人的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浮夸模式,仿佛是在说给什么别人在听。“正如我刚才所说,我想借支钢笔——”
凉机械式地从口袋里拿出了笔,他和吴越四只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人接过笔,过分礼貌地道谢,然后一路走去吧台,装模作样地划了几笔。
这时另一个家伙粗暴的推开了咖啡店的门,走到了这个奇怪家伙的旁边。盯着这个家伙写完了字,在确认无误之后,有口无心地点了一份外带的饮料。
吴越透过窗户的反光观察着那两个奇怪的家伙,他们毫无问候就开始搭话,先前的浮夸男像是在询问什么。(他这会已经完全不见了之前的作态,反而像一位老年学者)获得准许后便掏出了一张什么票据写了起来。每一个行为都令人摸不着头脑。吴越在玻璃的倒影中目送着他们出了店门——吴越十分欣喜,尽管他到最后也没有把钢笔还回来。
吴越看了看凉,他已经将餐刀取了出来摆在一旁,正用叉子捣着那盘土豆泥。他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这支钢笔是要不回来了。凉不说,吴越也就不问。要是吴越还残留了哪怕一点考上医科大学所需要的智商,他就不会轻易提问。
吴越盯着窗外出神,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——对面有家二层的小楼,那幢建筑上所有的窗子都关着,唯独二楼正对吴越这里的一扇窗子虚掩着,从木质的窗框里探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物体——要是吴越看得没错的话,那是一副精巧的监视器。
吴越低下了头,把最后一片咸熏肉塞进了嘴里。他耐心的等着凉处理完盘子里的土豆泥。
他们走出咖啡馆,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。
吴越回医院。而凉呢,说自己要回一趟医学院——那里有专属于他的医学实验室。
吴越走到半路才想起来,因为被那个怪人打扰,他们忘记了付账。老板也并没有叫住他们。吴越摸索出咖啡店的名片,打了个电话过去。
电话接通了,吴越急忙道歉。
电话内头传来了老板的声音:“————账单?之前内位先生不是已经帮你们付过了嘛?真不晓得出手这么阔气的人怎么还会关心每天都特色菜——嗯,对就是他——他是用支票付的——看样子您之后很长时间的餐费都被预付了呢——名字?哦,我来看一下——他叫K——另外他还说,’谢谢您的钢笔‘。”
吴越放下电话。
他想说服自己并没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。
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。
水银前篇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等我穿上小裙子你们就完蛋啦》、《好感度破亿的病娇缠上我了》、《我穿越到了全是女生的世界》、《夜的命名术》、《深空彼岸》、《我穿越到全是女孩子的世界》、《无尽宇宙探索指南》、《玲珑塔》、《星门》、《明克街13号》、